序

哲学家通常都是具有一定的心灵广度的人，他们大都能够把自己私人生活中的种种偶然事件置之度外；但即使是他们，也不能超出他们自己时代更大的善与恶的范围。在坏的时代里，他们就创造出种种安慰；在好的时代里，他们的兴趣就更纯粹地集中在理性方面。——罗素

卷一

如果你试图躲避不可避免之事，如疾病、死亡或不幸（对此你没有真正的控制力），那么你就会使你自己和周围的人遭受痛苦。

谁给予我们想要的东西，拿走我们不想要的东西，谁就能最终支配我们。 如果你追求的是自由，那么，那些取决于他人之物，你就不要指望得到，也不要妄想躲开，否则你永远都是无助的奴隶。

[!Note] 与支配性外部事物保持距离。

自由来自于对自身力量的限度和上天所设置的自然之限度的了解。

伤害我们的并非事情本身，而是我们对事情的看法。

我们无法选择外部环境，但是，对外部环境的回应，却是我们能够选择的。

有德之人就是养成了这么一种习惯，在每个场合都要问自己“当下要做的正事是什么”，并由此获得内心宁静的人。

真正使我们恐惧和惊慌的，并非外在事件本身，而是我们思考它的方式。使我们不安的并非事物，而是我们对其意义的诠释。

[!Note] 《蒙田试笔》另译为：骚扰我们的，是我们对于事物的意识，而不是事物本身。

当某人把一个真实的命题看成是错误的，这个命题自身并未受到损害，只是那个持错误观点的人被骗，因此受到了损害。

道义上的进步获得突破的标志之一，就是责备逐渐离我们而去。

精神上的进步要求我们关注重要的事情，忽视其他一切不值得关注的琐碎之事。而且，在与我们无关的事情上被认为愚蠢、幼稚，实际上是件好事。

不要试图去赢取他人的认可和赞美。你应该站得更高。

照管好你正好拥有的东西。我们不会真正失去什么，也没有什么会失去。当我们不再说“我失去了它”，而是说“它重新回到了它原来的地方”时，我们就获得了内心的平和。

[!Note] >没有失去，只有归还。我们只是暂时照看偶然拥有的外部事物，包括生命、财产、亲友、声名，直至需要归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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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

对那些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不予理睬，才能获得自由。

真正的幸福总是与外部境况无关。

不要期望成为其他任何人，而要成为最好的自己：这才是你能够掌控的事。

大多被认为正统的娱乐，常常是低劣或愚蠢的，它们只是迎合或利用了人性的弱点。

如果你自己对接受什么不加选择，那么别人就会替你选择，而他们的动机未必很高尚。

卷三

你是人类谜题中一个基本的构件。

大多数人喜欢这样欺骗自己：他们认为做自己感觉良好或让自己舒适、轻松的事情，这就是自由。事实却是这样，那些让一时的感情凌驾于理性之上的人们，是他们渴望与厌恶之事的奴隶。

卷四

理性是至高无上的，但理性并非一切，生活的许多领域它都难以企及。世上存在的事物中最隐秘之处它也触及不到。不过，理性仍是最能使我们保持正直、诚实的一种本领。

理性并非目的，而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手段。

有道德的生活首先依赖于理性。

决不能让那些卑微的灵魂影响你的生活，对他们要同情，但同时不要放弃你认为是好的东西。

将原则付诸实践比证明原则更重要。

不要只是说你读过书，应当表明，通过书籍你学会了更好地思考，并成为一个更具辨别与反省能力的人。

你真正拥有的是什么？那就是你对自己的观念、资源和机遇的运用。

[!Note] 如果不使用，知识、财产、权利都不被真正拥有。

只为自己过简朴的生活。如果花费很少就能满足自己的需要，那就不要妄自尊大。渴望过智慧生活的人的首要任务，就是把自己从专注自己利益的桎梏中解脱出来。

卷五

哲学的主要任务就是对灵魂的呼声作出回应。

当我们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时，就会听见哲学的召唤。

人生不存在很明显的意义，事实就是如此。

[!Note] 古希腊的虚无主义先声。

我们把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个性建立在那些有错误的、似是而非的前提上，纠正的办法就是坚决挖掉那些前提。

哲学是为每个人而准备的，但真正将其付诸实践的，只有世上那些使哲学与行动紧密结合、为人类谋求更好生活的人。

卷七

如果一个人能够按照自己的愿望生活，不被强迫、阻碍，不遭受暴力，能自由地选择，成功地实现愿望，避免可以避免的事情，他就是自由的人。

只有那些不屈从于囚笼生活，一旦被人捉住便以死赢得解脱的动物，才能被称为是自由的。“快乐地死去是确保自由的稳当的路径。”第欧根尼曾在某个地方这样说过。

进入元老院，他成了一名奴隶，更好地、最堂皇地受着奴役。

想要得到自由，用满足自己的欲望的办法是无法实现的，只有消灭自己的欲望才能实现。

卷八

外部事物不在我的掌控下，但我能掌控意志。

卷九

如果你将肉体及其附属物视若无物，难道你还会觉得暴君、强盗和法庭有什么可怕吗？

当你藐视那些外部的、处于意志可控范围之外的事物，不再把它们中的任何一物当做你自身的，而只把去正确地判断、思考、选择、欲求和规避当做你自身的事情时，哪里还有献媚的余地呢？哪里还有一个卑贱灵魂的藏身之处呢？

当疾病与死亡侵袭我的时候，我会欣然地发现自己正在完成这样的任务：把自己的意愿从冲动、阻碍、怨恨和奴役中解脱出来。

死亡或痛苦并不可怕，可怕的是对死亡和痛苦的恐惧。 因为这个原因，我们赞成一位诗人所说：“死亡并不可怕，可怕的是死于可耻。”

死亡？不管是整体还是部分的死亡，它想来就来吧。流放？你想把我流放到哪里就是哪里吧。但难道你能把我逐出宇宙吗？不可能吧！无论我被驱逐到哪里，我都会看到太阳、月亮和星辰，都会有梦和预兆，都会与神交谈。

当你的一切都是从他人那里获得，而一旦有人从你这里夺去了某物，你是否会谴责、抱怨那个曾经的给予者呢？你是谁？你为着什么目的来到世间？难道不是神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吗？难道不是他赐予你光明的吗？你的伙伴，你的感官和理智的能力，所有这些不都是拜他所赐吗？他是怎样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呢？难道不是作为一个终有一死的人吗？难道不是让我们短暂地寓居在一个渺小的血肉之躯中，命中注定要过一种尘世的生活吗？难道不是让我们可以短暂地成为神的统治的观众，并在节日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中与神同在吗？当你被允许观看过庄重肃穆的节日集会之后，难道你不愿意欣喜地离开吗？当他召唤你前进的时候，你难道不是怀着对所见所闻的敬拜、感恩之心，欣然前往的吗？“不，我不想节日的盛筵就这样散去。”——秘教的信徒希望仪式能够尽量延长一些，奥运会上的观众恐怕也希望能看到更多的摔跤选手。但盛筵必散！离开吧，带着感恩和谦卑上路吧，为那些像你一样来到这个世上的人们让路吧！

卷十

一个人只能失去他所拥有的东西。

谁是斯多葛主义者呢？他即使身在病中，身处险境，奄奄一息，流放异地，恶语缠身，却仍然感到幸福。

哲学的起点就是要了解自我心灵的状况。 而一旦人们了解到它是软弱不堪的，就不会再想用它来解决最重大的问题了。但事实是，有人连一小口都咽不下去，却抱来一本大部头书，想把它整个吞下去。

卷十一

当一件东西被拿走时，要立即欣然放弃，并为曾经使用过它而心存感激。

如果有人想追求哲学，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抛弃自以为是的想法。因为让一个人学习他自认为知晓的东西是不可能的。

卷十二

所有对人而言的恶、卑贱、怯懦的主要根源并非死亡本身，而是对于死亡的恐惧。

不论你渴望拥有什么样的身外之物，一旦你过于看重它们的价值，你就会受制于他人。

每时每刻都要记住，获得宁静的路只有一条：不要去渴望得到自己意志可控范围外的事物；把所有一切都视为身外之物；把一切东西都交给神明和命运，让宙斯安排的监管人来监管。因为，一个人只追求属于他自己的东西，追求自由。你看书、写作、听讲，都是为了获得自由。